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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1 / 2)

嘉勭仰首看着楼上的一切,预料之中。

他微微红了眼,局外人谁都可以头头是道,他们好像谁都可以批判周轸,却又谁都没有资格。

因为当初眼睁睁、轻飘飘送嘉勉走的,他们每个都有参与。倘若当初嘉勭能像周轸这样胡搅蛮缠些,嘉嘉远不会像这样紧闭心扉。

人是感情动物,动感情就会出错:

情浅的人,及时止损;

情深的人,飞蛾扑火。

嘉勭看楼上两个人,就是一对执迷不悟的飞蛾。

“您知道答案了吧?”嘉勭问父亲,“当年与今日的嘉嘉,她都不想走。”

其实他们都明白,却为了些人伦纲常、名正言顺的由头,让一个小孩走丢了这些年。

小年过去,习俗上已经算是开始过年了。嘉勭打起机锋来,说记得小时候父母吵架,妈妈连夜打电话给舅舅,说要和倪少陵离婚。

舅舅那晚可算忙坏了,庄子上一片竹林被宵小之人报复放了火,才报了火警灭了火,就收到小妹的电话,说要闹婚变。

调和一晚上,舅舅要带妈妈回娘家,沈美贤又不肯。舅舅在厅里气得直跺脚,就这样你们还要闹离婚?

他说这则“典故”他记到现在都没忘,历史和事实都证明了,老娘舅确实不好当。

卧房里,嘉勭坐在床畔,头一次没男女大防的觉悟,此刻他是医者,嘉嘉是病患。

他问她现下觉得如何?

嘉勉靠在床枕上说好多了。

“所以,这只是个意外走/火,不是周轸动强?”嘉勭的性子,说些轻佻的荤话,嘉勉是稍稍动容的。

他却不以为然,冷漠追问,“嘉嘉,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只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对不对?”

嘉勉微微低头颔首,既然成年人没有任何幌子而言,她也必须承认,那一刻她不只是被降服,身与心朝自己都很诚实地昭著着。

好。嘉勭问话到此为止,他说嘉勉服药后的症状只是个人体质原因,他来不来这一趟,她都可以缓解。

“我说药,也说人。”

关起门来,嘉勭说,我说了周轸那许多,现在没人,也要说点嘉勉了。“别怪我唠叨,你和嘉励是一样的。你俩各有各的愁法,她嘛,换男朋友的速度都赶上月抛了,你呢,凡事都闷在心里,今晚不是周轸打电话给我,我们依旧只当天下太平呢。”

“但也有意外。”嘉勭说,周轸那狼狈样,是他意料之外的。“原来我们嘉勉也会吵架的呀,能让周轸脸上挂彩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事实胜于雄辩。男人遇到他的那根软肋,确实会歇菜。”

“嘉嘉,只凭你能让他低头这一点,我也得替他分辩几句……”

周轸不是个粗人,相反,他活得很细致。打小在福窝里翻跟头的人,从前他和周轲并没有那么敌对,倒是对方处处针对他。久而久之,周二在多数场合才说自己是个单打独斗的人,他没兄弟,有也只是外兄弟。

即便如此,周轲的那些新闻,他也不容许身边的人乱议论半个字。

仅仅因为,关你屁事。

周轸是个公与私分得很清楚的人,父与兄对他而言,是公;

母亲是他亲缘上割舍不开的私,

从前所谓的眠花宿柳,是不该不欠的私,

唯有那一日,嘉励打电话给嘉勭,说嘉勉被周轸带走了,后来嘉勭质问周轸,嘉勉的那些情况你都清楚了?

周轸答得模棱两可,但一口咬定的是,他要人。

某种程度上,周轸和嘉勉殊途同归。他们都单单只要人,殊不知,婚姻不是两个人的结伴,而是两重社会关系的导入,汇聚,再凝合。

像血液一样,你得和他相溶。

出现排斥现象,结果只有一个下场,死。

“嘉嘉,目前为止,你的周轸真正上心的一笔‘私’。因为他小时候就待你别而不同,这是我们都看在眼里的,他能轻易读懂你寄人篱下的惆怅,能先斩后奏地给你弄来一只猫,能和我们开了黄/腔后,意识到你是小孩子而后收敛……”

正是因为这些独家的回忆,才促使了嘉勉不一样的存在。

她是他的一笔私财富。

所以他才那么专/制且偏执。男人的这种情绪,引导好了,就是情有独钟;

引导不好,就只剩下予取予求。

很荒唐是不是,嘉勭说,荒唐就对了。男人的劣根性,有时候就是这么荒唐。

“千万别问我如何引导,因为我的理论知识已经库存告急了……”说话的人,和煦地笑,他说他一个城外的人说教他们两个城里的人,多少有点不识相。

单论人心。“嘉嘉,哪怕你婶婶对付你叔叔,也是要用伎俩的,这是保全保鲜婚姻的经营之道。”

“你可以不稀罕这所谓的经营,结果就是你的婚姻死于非命。”

这是嘉勭最后写给嘉勉的病历及医嘱。兄妹俩的谈话到此为止,因为周轸的叩门而入。

他的破入,倪家兄妹俩面上默契地收声了,连同面上情绪都一致得很。

周轸觉得倪嘉勭坐了他的位置,他怎么也介入不了的角力感。

干脆拿言语冲破,“这粘贴复制的生人勿近是什么鬼,聊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嘉勭横周轸一眼。他可以苦口婆心地劝小妹,但于周轸,却不打算轻易揭过去,“聊那邵伟臣,前段日子去市里开医疗会,正巧在邵氏酒店。他问起嘉勉的近况,说上回她在他们酒店团建,送他的白巧很好吃……”

周某人:“倒也不必这么详细。”

嘉勭:“哦。”

“倪医生,你是来问诊的。”周轸提醒他。

“死不掉。”倪嘉勭答复家属。

周轸明显滞了口气,再望向嘉勉,她平和安静地靠在那里。嘉勭拾起脚步就往外走,知会周轸,“没几天就过年了,你知道是你的家属就行,你在你家闹随你便,跑到我家一趟趟地折腾,当心我真翻脸。”

“嘉嘉自己说年前的工作没忙完,住到我爸妈那里也不方便。既然这样,那么你们夫妻就内部矛盾内部消化罢。”

“周轸,事不过三,这是你的金科玉律。”

死不掉就活过来。这是嘉勭医者的态度。

凌晨两点多,周轸迎风送走了岳丈及大舅哥。再进门的时候,身上的衬衫冻得硬邦邦的,再折回卧房时,暖意又烘潮了衣襟。

他重新坐回床畔打量嘉勉时,四目相对,彼此都没有言话。

良久,他拿着带伤口的手去盖她的眼睛,眼下他什么都不想她说了,“先睡觉。”

他发潮的衬衫搁着一床羽绒被挨着她,也拿手臂圈着她,房里太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嘉勉没有睡着,她微微抖动的睫毛一直刮着周轸的脸颊,于无声里,他问她,“当初生病住院,是不是特别难受?”

“……嗯。”

不多时,沉默里,这一次是嘉勉先开口的,“也是因为生病和搬出来住,才想着把爸爸那套房子卖掉……我只是没想到梁齐众自己买下来了……”

“疼吗?”周轸闷声问嘉勉,问她那前前后后半个多月的挂水打针,疼吗?

嘉勉答非所问,“你送的那只猫,丢了……被妈妈一气之下,开门放了出去……端午那时已经病了,我再也没能把它找回来。”

周轸陡然间,撑手坐直身子,听神地俯首望着床上的人,他花了冗长的时间才吃透她的意思,“你是因为找那只猫生病的?”

周轸一身的茶渍与酒气,嘉勉看着他,不置可否,“端午是我的最后一口气,妈妈抽走了我最后一口气。她骂我和爸爸一样寡廉鲜耻,她说爸爸当年和他的学生有染,而我……”

周轸捂住了嘉勉的嘴,“不要说了。”这一次,不是他不想听,而是已经不重要了。从他知道嘉勉在医院里无依无靠躺了大半个月开始,周轸已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没什么比她的命更重。

“嘉嘉,哪怕此时此刻,我依旧恨毒了你母亲,是她逼你到如此地步的……可是嘉勭又批评我不够有敬畏心。是的,没什么比你的命重要,而给你生命的确实是她。”

他应该陪她去探望她母亲的。他不该赌气的。

那样他们就不会吵架,嘉勉就不会觉得他只把她当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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