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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支援 (1)(1 / 2)

这厢后位之争还在如火如荼、没脸没皮地进行着,西边又出了事……

倒是和大燕说不上有直接关系,而是靳倾王子契木来了急信求援——靳倾王庶子图麦连同左贤王,一并反了。

这事显然比皇帝娶谁为妻更急——决计不能耽搁,晚讨论一天,那边王位都要易主了。

老汗王已“病逝”,朝中泰半大臣认为有蹊跷,但有或没有都不重要,这种细节让靳倾人日后自己计较去,他们要决定的是有实质性的事情。

头一件,就是派兵与否。

朝中的声音分成了几派,一派认为自然该派兵助契木平乱,毕竟这些年,大燕与靳倾是交好的,自然该帮,且若是帮契木平了此事,日后只会更加融洽;另一派则觉得去助同样写信欲结盟的图麦更好——目下大半靳倾已在他与左贤王手中,他夺王位已如探囊取物,诚然,于契木而言他是叛乱,但说到底他也是汗王的儿子,这二人对于大燕来说没什么远近亲疏,何不帮个容易的?说起“更融洽”,帮图麦成了事之后他必定也是千恩万谢的。

至于第三方声音……那在沐容听来就比较“蔫坏”了:有部分朝臣出主意说谁都别帮,让他们自己斗去,两败俱伤才好呢,大燕日后少个祸患。

沐容对此撇嘴:“这思维……我倒是能替他们想个合理的理由。”

贺兰世渊一怔:“什么?”

沐容煞有介事道:“互不干涉内政、互不侵犯主权和领土完整。”

贺兰世渊自不知她这话是从哪学的,倒也听得出这是反讽呢。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想,认真点头:“我看可以。”

……可以什么啊!!!陛下您的立场呢!!!当个称职的盟友成吗!!!

沐容滞了一会儿,开始往回着补:“不过这样……陛下您可得罪两方人啊……”

贺兰世渊心中笑了,他“认真”,她还真当真了,于是蹙眉继续,满脸不解:“什么意思?”

“您想啊……出这主意的大人,那是想让他们……”沐容想了个合适的形容,到了嘴边又忘了是什么了,略一沉吟,“想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然后咱们坐等收场……”

“……”贺兰世渊默了默,纠正道,“想让他们鹬蚌相争,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嗯对!”沐容觉得自己从前是被雅思考试弄得说起英语无压力、实际语法一坨渣,穿越到大燕久了之后……连汉语都越来越差各种提笔忘字张口忘词是怎么一回事儿!!!

正了正色又说:“但是万一他们没弄得两败俱伤呢?万一有一边明显赢了呢?不管谁赢那都得记陛下的仇啊!多讨厌啊!”

贺兰世渊暗道瞅你这谈论政事的言辞,还“多讨厌啊”,敢说得再随意点么?

和她视线一对,羽睫忽闪忽闪的,满是盼望地望着他等答案,满脸都写着“你可别真不管啊……”,贺兰世渊看得一笑,喟道:“我知道,必会助契木的。不止是助他,我自己也需要些安排。”

沐容放了心,就没再追问,欢天喜地地跑去跟忧心忡忡到寝食难安的娜尔和朵哈透了个底,又千叮咛万嘱咐她们暂且别往外说——虽然说了也没什么大碍吧,但毕竟国家大事,还是谨慎些为好。

翌日,换了另一个人忧心忡忡了……

虽然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吧……但沐容正睡着懒觉呢,觉出阳光照进来也就当不知道,做梦做得美滋滋的。

然后就听到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动静大到沐容脑子里闪过一句弹幕:入室抢劫?!

睁眼的同时弹坐起身,目光呆滞地望过去……

是十雨。

十雨双眼红红的,显示刚哭过,泪痕都还在脸上挂着,看得沐容怔了又怔,回过神来忙招呼她来坐,一边招手一边问道:“怎么了?”

“沐容……”十雨一开口就又带上了哭腔,回身阖上门走过去,坐到榻边,“陛下也太……没这样的!”

……什么跟什么?

沐容大惑不解,递了帕子给她,追问说:“到底什么了?陛下怎么你了?”

话音没落就觉得这话怎么这么有歧义……

什么叫“陛下怎么你了”……一种皇帝在她出嫁前非礼了她的错觉,她可是皇帝的未来弟妹……

他……他敢……!

沐容想着都要撸袖子了,男友调戏闺蜜什么的不能忍。

十雨抽搭搭地说:“陛下他……又派良王殿下出征去了……”

然后哭得泪水逆流成河,并不明媚……全是忧伤……

“呃……”沐容这回懂了,现在出征,那肯定是奔着靳倾去了呗!皇帝说了要帮契木嘛……

沐容也觉得这决定做得不厚道,朝中又不缺将领,干什么非得派良王去啊?虽说良王他看似不靠谱没规矩实则有勇有谋打仗就跟玩一样吧……

但就算再跟玩一样那也是战场啊!

现代战场上说“子弹不长眼”,搁古代那弓箭也不长眼的啊!!!

而且还是靳倾……

远离故土什么的……良王万一真死在外边怎么整?!没死在保家卫国的时候,死在帮别人弭平叛乱的战争上……

怎么想……怎么亏……

心里这么想着,话却不能这么说。十雨哭成这个样子,肯定是皇帝已经下了旨、事情已经定了,她帮着十雨一起骂皇帝不厚道能怎么着?除了增加负面情绪还有什么用处?

何必呢!

所以得往好的方向劝十雨,一脸无所谓:“去就去呗……良王殿下你还不知道?没费什么劲就把瑞王兴王联手的叛乱解决了,靳倾什么的,那都不是事儿!”

“可那是靳倾……”十雨泪盈于睫,“他对靳倾的情势必定没有对大燕熟,我怕……”

其实沐容也怕,不止是和她一样怕,还知道她来找自己是为什么——左不过就是想让她去求求皇帝,换个人去靳倾嘛。

这种担忧之下产生的私心可以理解,但是干政……

沐容矛盾了许久之后握了十雨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们还是……大局为重……”

下午和十雨一同去了成舒殿,十雨因为哭得双目通红故而不便去面圣,沐容自己在皇帝跟前待着,思量着就算不能换将,也得想法子让十雨在良王走前多跟他见见面不是?

不然万一真是永别怎么办……

于是讷讷开口:“听说陛下又派良王殿下出征了。”

“嗯。”贺兰世渊一点头,开口就问,“十雨告诉你的吧?”

“……嗯。”沐容对于又一次这么快就被戳破很是阴郁。

贺兰世渊笑了笑:“她人呢?”

沐容指了指:“在侧殿……我去叫她?”

“不必。”贺兰世渊一抬手把刚要起身的沐容拽了回来,低声说,“让她自己先静静也好,晚上……一起出门一趟。”

傍晚再见到十雨时,脸上一切哭过的痕迹都已经消退,看上去神色如常,不过知道内情的沐容看着她强颜欢笑都觉得好累!

皇帝带着她们就上了马车出宫,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更没同十雨解释什么。马车上,看皇帝阖目小歇,十雨忐忑不安地冲着沐容直动口型:怎么回事?

沐容摇摇头回说:不知道啊……

十雨又说:你告诉陛下了?

沐容点头,遂见十雨打了个激灵。

其实贺兰世渊知道二人一直在悄悄嘀咕各种交头接耳……

就是懒得搭理她们……

直到马车停稳才睁了眼,一拍沐容的肩头,衔笑说:“下车了。”自己便起身先下了马车。

站在地上伸手去扶沐容,等沐容毫不文雅地牵着他的手蹦下来之后,悠哉哉地就往眼前的店门里去了,不理会十雨……

十雨被无视得很惨,心底愈发战战兢兢:皇帝这是真生气了?

正琢磨着怎么谢罪呢,一只手伸到了面前:“来。”

十雨浑身一紧。看着眼面之人眉目间的笑容,愣了半天才把手交到他手里。

在她往下迈步间,良王却是把另一只手也伸了上去,半抱半扶地让她下了车。十雨落地后脸都红透了……

良王颌首端详片刻,出言笑侃:“不至于吧?你当时在皇城门口可是……”

可是主动扑他来着!!!整个锦都城的百姓都看着呢!!!

现在脸红个什么劲!!!

十雨听得更不好意思了,当时皇城门口那事……真……真是黑历史啊……

良王伸手一揽她,悠哉哉地往里走:“走吧,别让皇兄他们等急了。”

“殿下……”十雨自然挣了挣,抬眼望了望面前店门上的牌匾“宜膳居”,知道这是锦都名气最大的馆子,又想想皇帝也在,她被他搂着进去多不合适……

于是嗫嚅道:“陛下和沐容也在,殿下别……”

“那又怎样?”良王毫不在意地继续强揽过她,大步流星地往里走,折扇轻摇间显得一副风流样子,“今晚这顿饭我做东。”

……所以呢?!

殿下您这个思维都快和沐容一样不着四六了啊!

“吃人的嘴短”这话对皇帝也适用吗?!

沐容和皇帝在小隔间中坐下,望着各种光看名字就很好吃的彩名垂涎欲滴……

看到良王和十雨进来的瞬间简直双眼放光——可以点菜了!!!

贺兰世渊淡扫良王一眼:“你小心被弹劾。”

良王轻哼了一声,不当回事地揽着十雨就坐下来:“军中不可夹带女人,这不是还没去呢么?”

十雨坐在良王身边连头都不敢抬,不是跟他不好意思,主要是和皇帝一起用膳实在头一回……

沐容看在眼里,戳了戳她:“想吃什么?”

“啊……”十雨一怔,看看沐容又看看皇帝,茫然道,“不知道……”

于是在小二进来的时候,沐容拽着十雨一起跟小二研究菜单去了,省得她总紧张。

隔间里,良王皱了眉头问皇帝:“皇兄到底什么意思?臣弟想先娶了十雨,皇兄说什么也不答应;出兵靳倾,明明有更好的人选,皇兄还非得派臣弟去。”

作者有话要说:_(:з」∠)_二月底那会儿说过几天忙起来就双更不了了……然后还是咬牙双更来着……

┭┮﹏┭┮我熬不住了……这几天实在累cry,时不常地早上四点半起来码字什么的,皮肤都不对劲了……

111

在良王出征后的第三日,皇帝罢朝了。

满朝文武乱成了一团,一壁离宫各回各家一壁和身旁的同僚议论个不停,原因是……

并非皇帝想要罢朝,而是皇帝突然大病。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皇帝在早晨起床盥洗时突然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目下中午了,人还没有醒来。

四位御医都在寝殿中,一直没有出来过,殿外候着的宫人们焦急不已,不知情况如何。

也只能干着急了。事出突然,冯敬德怕情况不好闹得太大,让众人都在外候着,只自己在里面服侍,需要用人时才招呼一两个人进去。

所以就连沐容也被挡在了外面,觉得一颗心在胸中撞得一下比一下狠,撞得直痛,好像下一刻就要撞碎骨头闯出来一样。

怎么回事……

竭力告诉自己这也许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越是劝着就越是无果。突然晕厥……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也决计不是好事,何况古代的医疗水准……

不是说中医不好,但这会儿毕竟没有CT、做不了核磁共振……许许多多病症是没有条件诊出来的,即便诊出来也不一定治得了——即便是千年之后,不治之症也多了去了。

关心则乱,原本自己遇了难事都能放宽心往好里想的沐容,这次当真被负能量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就连脑子都觉得空了,不知道要干什么、想干什么,做的事情已经是完全根据身体上的需求下意识地去判断了……

比如现在觉得心里闷得紧,就无知无觉地走向了殿门口。

新鲜的空气袭面的瞬间,沐容觉得天旋地转,仿佛天边的白云就近在眼前,一圈一圈地晃着,晃得人心乱。强闭了眼不再去看,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

心里略缓过来些。

不该去想那么多,至少不该往那不好的方向想。也许确实是大事,但也许……只是低血糖呢?

沐容继续劝着自己,告诉自己说:贺兰世渊这么好的男人,才不会就这么死呢……

又立刻反驳自己:呸!什么死不死的!

就这么心绪乱成乱麻般地静等,站在殿门前一站就是半天,倒也没觉出累来。

直至傍晚,才听得殿内有些不寻常的响动,恍然回神望过去,是几个御医一并退了出来,沐容伸手一拦:“大人,陛下他……”

那被她拦住的御医一揖:“哦,陛下醒了……传翁主进去呢。”

忙不迭地回身往里走,正碰上出来传她的宦官,一点头道:“知道了。”就提步进了寝殿。

寝殿中没有外人,连冯敬德也被打发了出去,沐容站在榻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了脚,忽然没有勇气继续往前走了……

真怕她坐到榻边的时候,他告诉她什么不好的情况。

“来。”贺兰世渊向她招了招手,她才牟足了力气抬头看他。那张素来清隽的面容一天之内苍白到了极致,连嘴唇上都没有半点血色,甚至有些干裂的迹象,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极了。

沐容觉得脚下像被灌了铅,挪步挪得艰难,不过几步远的距离,走了许久才挪到他跟前,侧身坐下,低着头忐忑不安地问了一句:“陛下……怎么了?”

“没事。”贺兰世渊笑了笑,打算就这么敷衍过去的样子,沐容蹙了眉头追问:“御医怎么说……”

“御医……”他仍尽量笑着,默了一瞬,平静道,“御医没诊出来……”

还真是并不常见的怪病。沐容一颗久悬的心重重地坠了下去,眼泪忍无可忍地涌了出来:“怎么能……”

怎么能有这样的事!她还等着和他一起面对更多的困难,无论家事还是国事。她在暗暗说服自己接受她根本不喜欢的皇宫,告诉自己那“说走就走的旅行”是个根本不切实际的梦想……她在做着嫁给他的准备,他却在这个时候……

“也许没有那么糟糕。”贺兰世渊低笑了一声,自言自语似的道,“没诊出来……兴许压根就没事……”

可看他这个样子,根本就不像没事。

“不过,如是当真不好,那你……”贺兰世渊的目光在她面上定住,沐容本用力咬着下唇,咬得一阵疼痛,听到这话猛地抬手一抹眼泪,不讲理似的道:“我不管!你说让我给你半年,你就娶我的!君无戏言,你必须娶!”

“容容……”贺兰世渊无奈一笑,沉吟了一瞬,缓缓说,“我也说了……如是半年娶不到你,就给你另寻个好人家……”

“你没说!”沐容激动之下微提了声,“你说的是若半年内我不答应嫁你就让我另嫁他人!我告诉你我动心了!非嫁你不可……你临阵脱逃算什么男人!”

“你根本就不喜欢皇宫……”贺兰世渊静静说着,跟她打着商量,“听话,如是当真……我必定给你寻个好夫家,离开皇宫,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沐容忍着泪逼出一声轻笑:“呵……你拿我当什么了?随手送人么……我现在可喜欢皇宫了!”

“容容……”贺兰世渊还想接着劝她些什么,沐容陡伸手在他嘴上一按,脸上犹挂泪痕却是凶神恶煞:“你有本事带我走啊!一起到阎王殿算算账去!旧账新账一起算!妈的判官会不会办事!”

这么一想简直怒火中烧,那判官把她扔到这就算了,这么好的人他说带走就带走?真当自己是个神仙就能随便拿人开涮啊!!!

“……”贺兰世渊被她这副样子弄得不知还能再说什么,闷了半天才抬手拿开她的手,温声又道,“别赌气,我若当真……没命了,你总得有个去处。”

“别废话!!!”沐容气沉丹田吼着,是想制止他的话也是想多给自己点勇气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御医不是还没诊出来么!你身体不适我就照顾你,等你好了我就嫁你!就算你当真……”想到这不肯再往下想,豪气地一挥手,“那何去何从就是我自己的事了!用不着你替我做主!”

“……”贺兰世渊虚弱中笑了出来,半晌,若有所思地跟她开了句玩笑,“姑娘,你真汉子。”

“……”

前朝一片压抑,宫里……御前众宫人不止觉得压抑,还觉得胆战心惊。

这个……“胆战心惊”的原因并不仅仅是皇帝突然大病不起,还得加上……

定安翁主沐容她突然贤惠起来了!!!

这个效果……太可怕了……

知道皇帝要娶沐容的宫人原本都觉得……陛下往后的岁月估计得过得挺复杂吧,这定安翁主虽然平常总嘻嘻哈哈地逗人开心,但您万一有个糟心事什么的……她还照样嘻嘻哈哈您不觉得堵得慌么?这么个人放长秋宫里得多……不对劲呐……

现在,他们看到了沐容的另一面。

卯时不到,第一个进御膳房的准是她。从洗菜切菜烧水到煎炸烹煮,没有一样允许旁人经手……

负责帮厨的宫女觉得自己早晚得被发落了……

冯敬德起初不太放心,但看看她每日送进来的早餐——色香味上虽然不如御厨做的,但皇帝确实爱吃。

皇帝喜欢为上,养病要紧!

于是沐容每天在御膳房畅通无阻……

早膳用完就坐在榻边给皇帝读折子,檀口轻开,字字清晰,尤其明显的优点在于她连传译都不用配——碰上靳倾来的信件,二话不说就给译了,流利得就跟说汉语似的。

然后皇帝休息、她去煎药——这事真不是冯敬德没劝过她,他头一天就跟她说了不止两次:“这点小事让宫女做一样的……”

但沐容有不一样的想法,宫女什么的,到底是“给人打工的”,虽然这份工打不好有可能丢了性命吧……可要求她们完完全全尽心尽力也比较难,到底少点真正的关心在。

她就不一样了……她还指着他赶紧好起来娶她呢……

所以上十二分的心,凡事尽善尽美!

再之后……到了中午,做午膳的忙碌情况大致同早膳,用完午膳之后的事……旁的宫人就有点无奈了……

翁……翁主……您钻到陛下怀里睡午觉合适吗?!

还有陛下您那副大是享受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算是沐容重压之下的私心了。每天见他都是一脸憔悴,想安慰自己说“他病得不重”都不管用啊!!!所以只好……这个时候默默吼一句“去特么的宫规礼法”,然后钻到他怀里睡午觉,半梦半醒间感受着他的气息,能够在那么一段并不长的时间里……觉得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一定会安安稳稳地嫁给他的。

尤其是在他拿她开心的时候……

嗯……明明病了还不多休息休息好好睡午觉!时常是一手搂着她,一手碰碰她的羽睫或是顺一顺她的头发什么的……

遇到上述情况,沐容双目紧闭,就当不知道,除非……

沐容猛睁眼大怒:“不许捏!”

她很清楚自己腰上长肉了好吗!!!

虽然不多、虽然根本看不出来……但是被这么捏还是很不爽好吗!!!

贺兰世渊淡看着她,被子里的手在她腰上有节奏地捏来捏去:“谁让你投怀送抱的。”

“……”这时候,沐容当即就想,明天一定不要管他了……

下午,皇帝要么看折子,要么见朝臣。如是前者,沐容则继续如上午一般给他读,如是后者……沐容就会钻到御膳房去研究一下新菜式了。不知他会病多久,万一时日长了……她得常换花样不是?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就开始做晚膳,比不上御厨做的那种一大桌摆上去气势恢宏,她一顿饭最多也只能做四五道菜,是从今学到古的家常菜,在荤素上注意搭配,力求营养均衡全面。

并且……一定会上一道粥,上面画着的表情每天都不一样。譬如这日,端进寝殿之后,贺兰世渊一看那表情上宽宽的眼泪,抬眼问沐容:“怎么哭了……”

旁边的沐容神情悲愤不已:“叫你捏我肉……”

112

沐容的生活从先前的“只要在宫里,爱逛哪儿逛哪儿”,变成了规规矩矩的三点一线。

这三点还不是:自己房里、御膳房、成舒殿。

而是:御膳房、成舒殿寝殿、成舒殿侧殿……

照顾病号压力太大,沐容咬牙扛着不吭声,但贺兰世渊看不下去,让她在侧殿住下了……

这七八日里,他又晕倒过一次,发生在下午,到了次日清晨才醒。

沐容满心的担忧藏得很好,从他睁眼起看到的就是她眉眼带笑,喂他喝了药之后给他给笑话。

当日中午照旧缩在他怀里睡午觉,睡得无知无觉,怎么逗她都毫无反应,连捏腰都没反应……

也就是过了这么七八日而已,沐容腰上捏不到肉了……

明显见瘦。

于是,当晚上沐容在端着晚膳进屋的时候,发现榻边已搁了一张小桌,桌上放着各色菜肴。沐容看了看那占了六七成的荤菜,又看看自己手里托着的两荤两素,黛眉浅蹙,脚尖画圈:“今天那么想吃荤的么……”

所以她白忙活了……?

“没有。”贺兰世渊招手让她过去,看她把菜肴连同托盘一并搁在宫人新端来的小桌上,指着那另一张桌子一笑,“给你备的,不许剩。”

“……”沐容怔怔地望过去——不许剩?!你在逗我?!这里七八道菜还有一大钵汤啊!!!

不能指望她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啊!!!

胃会炸的吧喂!!!

于是阴沉着脸挥手让宫人退开,嘴角抽搐、万分怨念地头一回连名带姓地把这四个字叫出来:“贺……兰……世……渊……”

皇帝一怔:“……嗯?”

沐容板着脸:“你别想把我撑死了就不用娶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听着就知道是玩笑话,现在若说他们中有一个人快死了,也是他,不是她。不过,其中的怨愤么……倒是表达得很到位。

贺兰世渊忍不住地一笑:“行了……说不许剩是逗你,你也尽量多吃些,瘦这么快……”说着挑了挑眉,“都没东西可以捏着玩儿了。”

沐容怎么瞬间就想继续瘦下去了呢……

是以没脸没皮笑呵呵:“就是为了不让你玩儿……”

“嗯……这个……”贺兰世渊淡淡看着她,“你腰上要是再没肉,我就只能往上捏了。”

往……往上捏……?!

沐容不自觉地低头去看……

捏……捏胸么……

没这么玩的!!!

闷头吃饭。

诚然,并不是真怕他动手动脚——反正……虽然他时常无耻,但其实还是个真君子的,一定会娶她的……

那么……反正婚后也得动,他病重着要是真有那闲情逸致“占她便宜”,她别扭是会有的,但还真懒得计较。

不过还是要好好吃饭。他既然察觉到她瘦了、累着了,若她再不乖乖听话好好吃,他一定会继续担心。生着病还担心,劳心伤神、恶性循环不是?

沐容边吃边走神:二十一世纪,曾经看过吐槽说“这世道拿文凭不是为了自己、工作不是为了自己、结婚也不是为了自己”。她身边的人都开明,她不用为面子活着没体会过那些,不过……

现在吃饭不是为了自己!

往后的日子就成了沐容给皇帝备膳、御厨给沐容备膳,皇帝吃个舒心,沐容吃个美味。

长肉总是被减肥容易。压力大的时候这话体现得不是那么明显,但是……也还是这样。

又过了五六天,贺兰世渊在她熟睡时手探上她的腰间,两指轻一捏,心满意足……

长回去了。

很快被她的手一握,低眼,就见她一脸怒意:“又捏!”

“嗯……”贺兰世渊毫不胆怯地回看,“不能不捏,判断一下以后捏哪儿合适。”

这……不让捏腰就直接“往上捏”了的意思?

那……那您随意捏腰吧!

沐容泄气中,苦着脸感受他在自己腰上挑衅似的捏来捏去。

真讨厌……

忽地一声低笑,搭在腰上的手松开了,直接环到了她背后,把她揽近了些。沐容栽在他怀里眼前一片黑,嗅着淡淡的龙涎香,听得他轻问:“容容啊……你生气什么样?”

……怎么个意思?!

沐容想了想:“陛下您见过啊……”

前打妩芸后揍朵哈,她生气什么样还用问?

“不是那种……”贺兰世渊沉思了一下怎么解释,复又道,“不是对不喜欢的人,是对亲近在意的人,若是生气会如何?”

沐容疑惑得抬了头:“干甚?!”

“没什么。”他在她额上一吻,“若是还有命娶你,总得知道你万一生气了该怎么哄么……不然干着急?”

陛下您真是……未雨绸缪……

其实沐容这么个神经大条没心没肺的女汉子,真正生气的时候并不多。和朋友偶尔不愉快什么的倒是会有,嘻嘻哈哈的也就过去了,要真是原则问题么……

沐容分析了一下自己的思维,回答道:“大概……两个选项吧。”

贺兰世渊面带探究:“什么选项?”

沐容一本正经状:“选项A,赌气不理人,任你说出大天来我也不听,反正你已经惹我不高兴了你还解释什么啊?爱谁谁,你懒得解释最好,一刀两断。”

不是小题大做,是她本来就只有在“原则问题”上才会“真正生气”——那都已经触及“原则”了,直接一刀两断最好!

顿了一顿,沐容继续说:“选项B,大吵大闹,任你说出大天来我也不听,反正你已经惹我不高兴了你还解释什么啊?爱谁谁,你嫌我烦最好,一刀两断。”

“……”贺兰世渊听着都懵了,“就开头结尾不一样……?‘一刀两断’的部分没变?”

沐容认真点头:“对啊……所以不计较小事,大事别触——也不容易触就是了,不用担心……”

“哦……”贺兰世渊点点头,又问“‘A’和‘B’是什么?”

沐容哑了:“那是……靳倾文,类似汉语里的‘甲’‘乙’……陛下您不用在意这种细节……”

各自沉默,此时,沐容想的原则问题是“婚外情”,贺兰世渊想的是另一档子事……

沐容心里愈来愈觉得,他这个病,可能真的……会有很可怕的结果。

不单纯是心中负能量太多,也因为他的情况明显越来越糟糕了。

自那日之后,好了两天,第三天刚起榻活动活动……人就又晕过去了。

彼时刚好左相入宫觐见,到了成舒殿门口,宫人不得不请他先回府去。

沐容清楚地看到已年过半百的左相长叹了一口气,自听完宫人所言就紧皱了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摇了摇头,一丝不苟地向着寝殿行大礼告退。

沐容觉得……朝堂上自古有忠、有奸,但如今的朝堂上,总还是忠臣多的,尽管左相也曾一门心思地想把女儿搁到后位上,但他对大燕的心不容质疑。

如果皇帝真的……

他连子嗣都没有,彼时朝上会是什么样子?这些忠于他的朝臣会怎样?整个大燕又会怎样……

越想越不敢想,沐容觉得未来太让人恐惧了,尽管这种忠多于奸的情况不至于把局势弄得太糟糕,但最高政权的动荡总归不是个好事。

如果他有个皇子就好了……

沐容这么想着,越!想!越!不!待!见!自!己!

先前的事跟她没关系,后来皇帝不去后宫就是因为她。虽然她还没嫁、虽然她没强求过,但是这个结果到底还是拜她所赐。

都说头两年是因为皇帝刚继位事情多,去后宫也都是只看那几人而已,没皇子也就罢了,但后来……要不是她在这用二十一世纪一夫一妻世界观瞎搅和兴许人家已经当爸爸了啊!

就算孩子现在还不会说话那也是个孩子啊!

然后在负能量之下越想越凄凉……思维从他如果真的熬不过去没有子嗣继位跳跃到古人素来把后代看得重但他连个孩子都没有……

沐容觉得自己罪过大了去了,没救了,没的弥补了。

等等……弥补?

双颊顿红……自己在想什么!!!

绝……绝对不行……还没领证……不可以……

一整晚,沐容在“尽力弥补”和“绝对不行”之间辗转反侧。脑海中跳跃着两个自己,一个穿着襦裙一个穿着T恤和牛仔裤。穿着襦裙的那个抡着拳头大吼:“他对你这么好!为了你空置六宫!你忍心让他这么离世,且在之后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吗!”

穿着T恤和牛仔裤的则插臂淡淡道:“别废话!先结婚、后上床,其他免谈!”

觉得有点怪……好像应该把两个人的观点反过来才对。眨了眨眼又觉得没错,穿着襦裙的这个是现在的自己,穿着T恤牛仔裤那个是二十一世纪的。那个时候,她虽然大大咧咧,但在类似于“什么时候睡”这种大问题上,思想相对传统;现在……其实照理说近朱者赤,该是更传统了才对,不过跳开这些规矩来说,她的心……总是冲着他走的。

亥时末刻,沐容凶神恶煞地走向外殿正值夜的御医,御医吓了一跳。沐容问说:“大人!陛下这情况,影响……床笫之欢吗?”

“不……不影响。”年事已高的御医被她吓得够呛,还没反应过来问这话什么意思就照实答了。继而看着她凶神恶煞地往寝殿走,御医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个……女官要强要了皇帝的错觉……是打哪儿来的……

沐容站在寝殿门口的瞬间……蔫了。

狠不下心啊!!!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把自己送上龙床”啊!!!连拐弯抹角都没有啊!!!

怎么开口啊!!!

“陛下,我想睡了你”?不行!

“贺兰世渊,让我给你生孩子吧”?还是不对劲!

“陛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从这儿说也太长了啊!等把道理讲完天都亮了啊!!!

沐容大感开不了口,石化在门前……

一边下着决心一边琢磨着说辞,安静中,听到房里有动静……

咦?好像是他在说话?

是在说话,提及了些地名,内容能听到却听不太懂,是关乎政事的。

沐容纳了闷儿:病成这样还这么用功?可白天怎么没有?

推开门从门缝看了看,贺兰世渊正奋笔疾书着,正疑惑他在写什么时,他把手头这本册子合上了放在一边,又去翻下一本。

……居然是在批折子?!

沐容大感奇怪,又看了看,冯敬德在旁边。

看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还是再看一会儿看个究竟,听到冯敬德在旁劝说:“陛下,都快子时了,歇息吧。”

贺兰世渊摇了摇头,笑说:“没事,白天睡太多了。”

睡太多你妹啊!!!你在生病好么!!!好好歇着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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