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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1 / 2)

二〇二〇年,十二月,桐城。

鲜奶倒在方冰上,细听会有冰裂的痕迹。周四下午四点半,司徒说的这家咖啡店,只有嘉勉一个客人。

店里放着中森明菜的《难破船》,嘉勉点的一杯冰拿铁正好送到她手边。

她付款了两杯,一杯热的一杯冰的。司徒迟到了,嘉勉特为关照老板,“还有一杯,要稍稍等等再做。”

这是家网红店,红不在咖啡,是店的腔调及老板的颜值。

司徒给嘉勉安利的时候,说老板的颜值也值回钞票了。

嘉勉不作痕迹地打量,心上评价自认为很客观了:盛名之下。

店里货架上的咖啡豆及挂耳也有网店,嘉勉端着她的咖啡找位置坐的时候,信手拎起来一包咖啡豆端详的时候,老板声音从柜台里传出来,“随便看,到双十二之前,都是八折。”

还有,“小姐,你的书。”

嘉勉这才发现,手匀出来端咖啡了,客户送她的那本书,她给落在吧台上了。

返回去拿的时候,老板细细打量这个一袭灰色中性西服外套、鬈发红唇的女人。温柔小意的女人穿职业装,对男人来说,有着一份说不上来的招惹感。

这个女人甫进门那一瞬,就已经招惹到人了。

倒不是多明艳照人,而是份拿捏感。无论是形容、身段以及穿着傍身的言外之意。

都透露着份精致之下的冷俏疏离。

书还给她,她正巧拿左手接的,老板看她五指上干干净净,唐突又师出有名,“咖啡豆桐城内免费送货上门,可以加我们店的微信,后续上新也可以关注到。”

嘉勉莞尔,“谢谢,我住市里,不怎么来桐城的。”

司徒过来的时候,嘉勉坐在圆桌前翻包。

“找什么呢?”

嘉勉一面招呼老板,热拿铁可以做了,一面回头朝司徒,“我的戒指好像丢了。”

救命。司徒讶然,你真的假的。

真的。嘉勉找不着了。

她甚至不记得今朝出门的时候,有没有戴。

司徒:“你最好是落家里了。”不然,怕不是好几十万掉马路牙子上了。

那是枚订婚戒指,钻石分数其实并不多,嘉勉婚后一直套在手上。仅仅因为她很喜欢那个牌子和款式。

牌子是她指定的,款式是周轸选的。

说话间司徒的一杯热拿铁也到了,嘉勉今日来桐城回访客户,顺道约司徒出来喝咖啡。

前段时间,司徒爸爸做了个腰间盘突出手术,嘉勉只是得闻消息,但是一直没来探望,司徒不让,说家里一团糟,爸爸因为开刀歇在家里不得伍,总归脾气大些。

不想嘉勉看笑话。

“那你现在出来不要紧吧?”嘉勉看腕表时间,马上到烧夜饭时间,怕司徒要家去帮忙。

“不要紧,我妈在家。”司徒说回嘉勉的戒指,说她这个周太太当得没心没肺,一大笔银子没了好像不甚着急呢,这一点倒是和她的那个竹马老公越来越登对了,“你回去再好好找找呢。”

“嗯。”嘉勉托腮看窗外,不到五点,天黑得快且隆重。

像一面黑纱,飘荡下来,笼络人间。

嘉勉邀司徒,不忙着回去的话,一起去吃晚饭吧。她有点想吃栗子蛋糕了,知道有家法料,甜点部分比正餐优秀。

只是离司徒家有点远了,“不要紧,我送你回去。”嘉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学会了周到的熨帖。

“周先生不在家?”饶是他们结婚两年,司徒对周轸的印象还是很生分。一来他其实照面不多,二来性情使然。嘉勉那个老公看似圆融世故,里子里最疏离的底色。

万事,他上心的才是事,反之,与他无关。

司徒印象里周先生最接地气的一次大概就是手拿捧花,求他新娘开门了。

嘉励领头的伴娘团,这个时候不杀男主还待何时,Q&A,必须回答,题题送命。

最后还是嘉勉叔叔看不下去了,而新郎官也趁其不备,闯门而入。

很周氏作派的娶到了他的新娘。

嘉勉当初告诉司徒,她可能要结婚了。

司徒茫然,所以这事还有余地之说嘛,什么叫可能?

可能的意思就是,有点疯,人在不理智之下做的决定,但是落子无悔。嘉勉说,总之,我答应他了。

司徒以为嘉勉沦陷在周轸的浪漫攻势之下,或者求婚的场面过于煊赫。

恰恰相反。什么都没有。

他轻易可以办到的,一件没准备。

倒是当真陪嘉勉去光华寺转了一圈,她的要求,拜观音、点一炉檀香、数完108颗念珠。

在他从大连回来的没多久,她就答应了他的求婚。

外界都以为是联姻。倪少陵出山做了周家生意的顾问参谋,没多久两家都结了儿女亲家。

而周轸也从父亲名下释得他而立之前该得的继承股权。

风光和盛名一样,其实难副。

多少人艳羡,就有多少人诋毁。

难为嘉勉这样的性子,她还是她自己。

司徒常笑话她,你这个富贵太太做得太闲云野鹤了,远社交不说,还成天开荒拓土的。她把他们的住处前院种草籽植花木,后院秧苗爬藤。得亏他们房子大,院子也阔,短短两年,司徒偶尔去看嘉勉,那别墅生机盎然得像个小庄园。

夏天去找她喝茶,她往那面藤本月季墙下一坐,比油画还浓烈、生动。

*

从咖啡店里出来,二人径直上了嘉勉的车。

车上嘉勉才告诉司徒,周轸出差了。他们家那个阿姨,嘉勉吃不惯她烧的,但是却是在周家干了好多年,如阿姨自己所言,二子吃惯了她的手艺。

所以冯德音才要老保姆过来照顾他们小两口的起居。

事无巨细,周轸早习惯凡事交由人料理,但是,嘉勉不习惯,不习惯家里时时刻刻有个外人在。

他又是那种性情,几番看嘉勉放不开,索性找个由头要把老保姆打发回桐城老宅那头了。

这里就生出了文章。冯德音才不认为这是自己儿子的一不顺心随便打发人,况且是家里用了十来年的老面孔。只趁着他们回来的时候,直面问嘉勉,是对方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嘛?

菜不投口可以改,活计不细致可以教,

你们两个人成天那么忙,回家没口热汤饭吃怎么行。

嘉勉面上不显,只说那就让方姨还回来,左右不过是汤头糖多糖少的区别。

偏偏周轸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说,人是我回的,我嫌有个人在家里,不自在。你懂的那种,她不自在,我就跟着不自在。

饭桌上呢,冯德音气得直鼻孔出气。

表面上是怪儿子浑,实际还是认为嘉勉的问题。“个么你们就不吃饭咯,啊,哪有人家像你们这样的。体谅你们辛苦的,倒让我们里外不是人。”

“我们家没那些势利的嘴脸啊,干活拿钱而已,公司是这个章程,家里也是。”

冯德音对嘉勉难免微词,一来倪家到底和周叔元第一任太太沾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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